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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TV迷宮般的走廊, 幽藍的彩燈閃爍。

等找到張翟發來的包廂號,能聽見裏面震耳欲聾的音樂聲,和跑調的鬼哭狼嚎。

許津風徑直推開門, 目光一掃, 大約十幾個人,有男有女。

此時紛紛扭頭看過來。

張翟坐在最中間的位置, 身體舒展地靠著, 雙腳搭在茶幾上。

桌面上擺滿了酒, 他應該已經喝下不少,姿態懶散, 看人的目光比往常還要張狂:“喲, 來了。”

在一群人驟然安靜, 虎視眈眈的註視下。

許津風平靜走到張翟面前, 接過遞來的酒, 仰頭喝下。

一連喝了三杯。

濃烈的味道,順著咽喉燒到胃裏。

他以前很少喝酒, 很快上臉, 眼尾和耳根泛起薄紅,冷冷道:“說吧,想要我怎麽做。”

張翟瞇起眼:“你來得比預想更快, 是真不害怕,還是說你覺得我不能把你怎麽樣?”

許津風扯了扯嘴角:“怎麽, 我沒害怕, 所以你怕了?”

張翟臉色一下變得難看:“誰允許你站著,讓我仰頭跟你說話的?跪下!”

驟然擡高的話音剛落, 許津風膝彎驟然一痛,被幾個早有準備的跟班摸出棍子, 砸得踉蹌兩步。

但很快,他忍著疼痛,重新站直身體。

張翟:“跪下來,再老實挨頓揍,我接下來幾天就不去找她麻煩,讓她好好高考,怎麽樣?”

對此,許津風沒什麽表情。

他在答應過來時,就猜對了要面臨什麽,所以二話不說,膝蓋貼向地面。

徑直跪了下去。

張翟目光錯愕,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幹脆。

畢竟不管是當初在走廊拐角,好幾個跟班死死按住他,還是剛才棍子結結實實地砸在膝彎,他都硬氣地沒有屈服。

似乎為了試探,張翟起身端起一杯酒,澆在許津風頭上。

看著他狼狽不堪,卻依舊沒有半點要動手反抗的樣子。

張翟猛然一腳踹在他肩頭。

力道之大,許津風仰面朝後栽倒。

不等他t起身,張翟大聲喊道:“給我打!”

幾個男生圍過去,手裏全都拿著棍子,狠狠往他身上招呼。

許津風護著頭,任由這些攻擊雨點般落在身上。

包廂裏那幾個女生,早就起身躲得遠遠的。

雖然能跟張翟混在一起的,以前沒少看翟哥教訓人,甚至經常一起參與。

但那都是羞辱踐踏,把對方當狗,當樂子戲耍著玩,像這樣拿著棍子,拼命下狠手群毆,還是第一次。

不會打死人吧?

長得這樣俊美無儔,真可惜了。

也不知怎麽得罪了翟哥。

“你不是傲嗎?不是厲害嗎?敢在學校跟我動手,讓我顏面盡失,在全校面前給你道歉,怎麽,這就不行了?”

張翟看著趴在地上的人,只是護著頭,沒什麽動靜,幾個出手的小弟倒是叫嚷得歡。

他極為不滿。

要知道當初他只是被踹了一腳,挨了幾拳,就在地上翻來滾去,痛苦哀嚎。

為什麽這小子挨著狠上好幾倍的打,卻連吭都不吭一聲?

真沒有痛覺,也不會恐懼?

那他還有什麽報覆快感?

“你們幾個讓開。”張翟走近,幾個跟班先後停手後退。

躺在地上蜷縮著的少年動了動,顫巍巍想要爬起身。

“這小子骨頭真硬。”

“靠,我他媽都快累死了,他居然還能動?”

“要不再來幾下?”

幾個跟班嘴上說著再來幾下,卻沒一個人敢上前,相互之間看了一眼,全都暗自心驚。

畢竟他們可沒留手,都是使的全力。

許津風吐了口血水,費了番功夫爬起來,身體已經沒辦法站直。

整個過程,張翟拍下照片,還錄了視頻,臉上的笑意逐漸瘋狂:“哈哈,你說,我要是把你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,發到學校論壇裏去,那些只敢藏在匿名下的家夥,還會吹捧你嗎?”

許津風擡起頭。

臉上酒和血液混在一起,看起來淒慘無比。

但他卻笑了。

唇上浸著層血色,鮮艷穠麗,妖異的仿佛盛放到極致的彼岸花,美得撼人心魄。

又帶著絲絲沁涼的危險。

包廂裏,一群人紛紛楞住。

誰都不知道這種情況下,他怎麽還笑得出來。

莫名的,張翟脊背升起一股寒意。

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,跟前的少年驟然發狠掃落桌面的酒,稀裏嘩啦摔了一地。

躲在角落的幾個女生發出尖叫,拿著棍子的幾個男生也都下意識後退一步。

張翟暗道不妙,想拉開距離時,已經來不及了。

許津風先聲奪人,動作更是迅捷,電光火石之間,他砸了所有酒,順手操起最後一只敲在桌角,將酒瓶鋒利的口子抵向張翟脖頸。

包廂裏有些人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。

等意識到情況逆轉,幾個男生當即提著棍子想要圍過來。

“你們誰敢靠近?”許津風說著,手上稍一用力。

張翟只覺得皮膚一疼,冰涼的觸感緊貼著大動脈,似乎再往裏一分,就會血流如註。

張翟嚇得差點沒癱軟栽倒。

臉上再沒了張狂得意,瞬間面無血色,猙獰地喊道:“你們全都退開,退開!”

幾個跟班迅速又退開。

瘋子,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。

張翟喊完,聲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,卻還是緊咬著牙發狠:“你不管三班那女的了?”

許津風淡淡道:“你以為我會信你這種人?如果我乖乖按你的要求做,哪怕最後毫不反抗被你們打個半死,你也還是會找她的麻煩,對嗎?”

張翟額上的汗一下就冒出來了。

的確,他沒打算放過那女的。畢竟長得挺好看,早就想找機會玩玩了。

但他這會怎麽可能承認,狡辯道:“說到底是我們兩的恩怨,沒必要牽扯到其他人,這樣吧,你讓我動手揍上幾拳,再跪下跟我道個歉,一切就一筆勾銷,剛才拍的那些照片,我也全部銷毀,絕不透露給任何人。”

許津風嗓子裏一股鐵銹味,渾身像被貨車碾過一樣疼,但他手上的力道卻出奇地大,牢牢鎖著張翟:“你以為我突然動手,是擔心那些照片?你在意別人怎麽看你,可我不在意,你要發就發吧。”

“那到底為什麽?”

“還不明白?你的話跟承諾,我一個字都不會信,在答應來的時候,我就知道這件事只有一個解決辦法,弄死你,再不濟也要弄進醫院下不來床,你自然沒辦法再去找她麻煩。”

平靜語調下,全是幽冷的瘋狂。

張翟呼吸一下重了:“你真要為個女的,把自己給葬送了?趁現在還沒過頭,趕緊放了我!否則你對我動手,是真想進去蹲牢房不成?!”

許津風輕笑了聲,挪開抵在他脖頸的酒瓶,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按住他後頸,狠狠將他的頭撞向茶幾。

砰!砰!砰!

接連幾個重砸,張翟眼冒金星,疼得慘嚎出聲。

幾個跟班見狀,再次想圍過來,卻礙於周邊灑落一地的碎酒瓶,沒能第一時間沖上前。

而僅在這猶豫間,許津風狠踹出一腳,張翟整個人飛撲向大理石茶幾,胸口直直撞向尖銳的邊角處,疼得他面容扭曲,躬身倒到地上。

許津風擡眼掃視一圈,目光冷沈:“你們想讓他死的,盡管沖過來。”

一瞬間,其中膽子最大,踩著碎片要沖來的三個男生,還是被嚇退了。

到底只是十幾歲的高中生,平常也就是跟著作威作福,不提剛才許津風那狠戾的架勢,單單翟哥被他控制著,就沒人敢輕舉妄動。

許津風又踹了幾腳,將張翟死魚一樣踩在地上:“蹲牢房?能說出這話,看來你是真的不長記性,忘了上次帶人在學校廁所堵我的事了?”

“你以為我挨頓揍是為什麽?這次還是你先動的手,並且一個個攜有危險物品,拿棍子群毆好玩嗎?我現在依舊只是為了自保,正當防衛。”

“更蠢的,是你自己居然拍下證據。”

許津風彎腰撿起張翟的手機,收進自己口袋:“除此之外,還有你發給我的短信,那些偷拍的照片,你認為該進去的是誰?”

聽到這些話,張翟簡直快氣瘋了。

怒吼著瘋狂掙紮,想要爬起來,但當冰涼的瓶口再次貼向脖頸。

他不動了。

只喘著粗氣,眼神裏滿是憤恨兇惡。

許津風語調不緊不慢:“就你這種腦子,出去留學也不過是浪費錢,等離開蔚城,沒了家裏的庇護,你還算個什麽東西?”

還從沒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!從來沒有!

張翟額頭青筋暴起,像發狂的野獸。

怒極之下,他連自身安危都顧不上了,大喊道:“你們都傻站著幹什麽,過來給我揍死這小子!”

“翟哥,那你怎麽辦?”

畢竟脖子上還流著血呢,要真出了什麽事,事後追究起來,他們都沒好果子吃。

一幫人正左右為難,包廂的門突然被踹開。

幾個警察沖了進來,迅速將拿著棍子的跟班們制服,躲在角落的女生們又是一陣驚呼尖叫。

徹底亂成一團。

等警員朝許津風這邊過來時,他早已丟開了手裏的瓶子。

張翟還想趁機反攻,但被警察反絞住雙手按倒。

不甘之下,他扭頭看向許津風,目光陰翳地質問:“是你報的警?你早有準備?”

許津風沈默不言。

他向來惜字如金,前面一反常態,說那麽多廢話。

自然是帶著目的。

早在進包廂之前,他就找了前臺,打過招呼。

如果十分鐘之後,他沒出來,立馬報警。

而之前所謂的弄死張翟,或者將他弄進醫院下不來床的話,不過是為了震懾和拖延時間。

他還要按照約定,和棠念一起去京大,又怎麽可能因為張翟這種渣滓,毀掉他所期待的人生?

現在證據充足,把張翟送進去,對方同樣沒辦法去找麻煩。

包廂裏,所有人被警察押著往外走。

其中,許津風格外配合。

只不過才走出包廂,他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。

每動一下,身體每個地方都在疼,疼得錐心刺骨。

許津風死死咬緊牙關堅持。

明天他要參加高考,要跟她一起上京大,怎麽能在這時候倒下?

一想起那個笑起來,眼睛就彎成月牙兒似的少女,許津風一步一步往外走的堅定。

曾經他萬念俱灰。

明明沒做過任何壞事,不幸卻接踵而至,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針對他,厭惡他。

是棠念讓他體會到,盡管這個世界冰冷殘酷,但也有溫柔和希望存在,她也是唯一關心在意他感受的人,綿t延細致的溫暖,連父母都不曾給過他。

那樣好的女孩。

在虛榮攀比,偽善貪婪比比皆是的世界裏,她單純有靈氣,是難得,更是稀有。

他想一直保護她,保護她的天真和善良。

可惜,他好像完不成約定了。

穿過迷宮般的走廊,終於看見外面深夜依舊閃爍的霓虹,看見路邊一輛輛的警車。

許津風卻再難往前踏出一步。

眼前一陣陣發黑,周遭嘈雜的聲音飄忽著,變得很遠。

除了疼痛,他似乎再感知不到身體。

整個人不自覺朝後倒去。

原本押著他的警察先是一驚,在看見少年蒼白如紙的面色,滿頭的冷汗,還有驟然往外冒的鼻血後,連忙將人扶住:“快,再來個人!這個先送醫院!”

警察動作很快,立即架著他上了警車,迅速起動。

前面還有一輛車亮起警燈開路。

突然其來的動靜,讓一旁還在吵鬧辯解的張翟一行人,紛紛望過去。

在被警員押著往警車走時,張翟低頭看向地面。

血灑了一路,蜿蜒著,被KTV門口迷幻的燈光照得有些失真。

原本他以為一群人拿棍子圍毆,這小子還跟沒事人一樣,是幾個跟班怕弄出事,都收著力。

搞半天是在強撐啊。

張翟揚起眉梢,剛要笑,卻在彎腰鉆進警車時,牽動了身上的傷,疼得齜牙咧嘴。而想到馬上要面臨的後果,心情更是煩躁陰郁。

這回算是又栽了。

當然,那小子更慘。

接下來的高考絕對沒辦法參加,並且看起來似乎被揍出了內傷,骨折都算輕的。

想到對方說跪就跪,還真的自願挨打也不還手。

張翟不懂,就為了個女的,至於嗎?

如果他知道,高二元旦晚會他帶人將許津風堵在廁所那天。

對方不再忍耐,突然反擊,只是為了和女孩一起跨年。

那他應該就明白了,是弱點,是軟肋,也是逆鱗。

可以不要命。

許津風躺靠在後座上,意識已經模糊,但還在極力掙紮,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一定要完成。

他知道,自己恐怕要失約了。

想一起上京大,他還得等上一年。

雖無奈,但也能接受。

只要她能好好參加高考。

因為許津風知道,她為此付出了多少艱辛努力,也知道她內心的壓力和嚴陣以待。

他清楚記得高二暑假快結束的某個深夜,她焦慮到失眠,發了很多冗長淩亂的消息。

更記得她的期待和盼望。

高考對她而言,太過重要,絕不能有任何差池。

許津風眼皮很沈,像灌了鉛一樣難以睜開,但他還是憑借意志力保留了幾分清醒,交出他和張翟的手機,簡短說明來龍去脈。

在他身邊,有位警員陪同觀察著情況,本想給他止住鼻血,偏又拗不過,心裏有些不是滋味:“放心吧,你說的我都記下了,你別再說話,馬上就到醫院了。”

臉色蒼白的少年,卻固執地緊抓著其中一個手機,指向短信裏那些照片:“別把她牽扯進來,別影響她考試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“請答應我。”

“這件事她毫不知情,自然不會牽扯到她,並且今天抓回去的這幫小子都會嚴加看管,絕不會影響她考試。”

聽到保證,許津風這才意識放松,安心地昏迷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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